台南最大鬼屋之稱的 杏林醫院 ,全名為 杏林綜合醫院 ,聳立在精華商業區西門路上,於1975年開始營業,但因有不實的醫療記錄等問題,而在1993年勒令停業,閒置至今流傳著不少傳聞故事。
圖/文授權提供:1/2藝術蝦 Artshrimp
在繁華都市中最寧靜的一角,西門路上的 杏林醫院!
大概八年前,我曾和朋友偷偷闖入台南的一間鬼屋探險,那位朋友是我以前工作上的同事,但離職很久了,我也忘了他的名字,只記得他姓許,就暫且稱他「許外民」吧。
西門路是台南最精華的商業區之一,百貨公司、飯店、大大小小店家林立,誰能想到在這麼熱鬧的地方竟然座落著一棟廢棄的大樓,喔不,應該說是鬼屋。
不過如果你將時間回朔得久遠一點,來到日治時期,就不會覺得鬼屋在這裡有那麼違和了。百貨公司與周圍的飯店現址在當時是台南監獄與刑場,1915年西來庵抗日事件被平定後,起義烈士就是在這裡被執行死刑。附近的街區則是「墓仔埔」,要不是因為市區的擴張,到現在這裡可能還是個陰氣森森的地帶呢。
話說得遠了,還是讓我們先聚焦在2012年某日上午六點半的西門路吧。
台南鬼屋 最知名的 杏林醫院 ,那年有著華麗光環!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有點小塞車。」在便利商店門口等了一段時間,掛著單眼相機、穿著深色帽T,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許外民才匆忙趕來。
「沒關係,我也才剛到沒多久。」說著客氣話,我當然知道許外民應該是太晚出門才會遲到。這麼早的時間,又是假日,怎麼可能會塞車呢?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廢屋的入口在哪裡,我問道:「對了,該怎麼進去?我發現大門被鐵鍊鎖住了,而且門上還著掛木板,用潦草的字跡寫著『私人建築,擅闖法辦』,這樣進去真的沒關係嗎?擅闖私宅可不是好玩的呀。」
「不用擔心,那是嚇唬人的,很多人都進去過,而且網路上還可以找到不少部落客的遊記呢!」許外民胸有成足的向我保證,一副完全沒事的模樣。
雖說廢屋位在鬧區,但早上往來車輛不多,冷清的大街也就增添了些許陰森的氛圍。我好奇的上網查了資料,得知這間廢屋共有七層,叫「杏林醫院」,在1975年由三名台大醫院的醫生合資開設,當時的市長還曾經稱讚過這間醫院高明的醫術呢。然而由於院方不斷違反醫療法規,最終在1993年被勒令停業。停業後大樓一直沒被拆除,就這樣閒置了近二十年。現在,在各種靈異傳聞的加持下,這棟廢屋反倒成了台南最知名的鬼屋。
許外民帶我來到廢屋旁的停車場。在停車場最深處的角落,有一堵紅色的磚牆。
「就是這裡了,我們從這裡進去。」許外民指著那堵紅色的磚牆。
「翻牆?」我疑惑的回問。
「是的,我們翻牆進去。」許外民熟練的踩在磚牆旁邊的藍色得利卡的運貨木板上,以它為墊腳石,手掌壓住磚牆的上緣,然後兩手用力一撐,把身體往上抬起,越過了磚牆。
好吧!只能跟他一起翻牆了!我也做出同樣的動作翻牆入內,不過在雙腳落地的同時,鼠蹊部因為受到猛烈的震盪而隱隱作痛。另外,我也擔心,如果爬不出來該怎麼辦,因為牆的另一端並沒有可以當墊腳石的東西。
但許外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通過散落著廢棄物的灰色走廊,我們來到一個有著天井的寬廣中庭,眼前風景的基調是建築物本身的灰色,光線從上方的頂層透了進來,打在牆上,切割出形狀漂亮的陰影。面向天井的每一層樓都有開放的走廊,以陽光作為採光,使得室內空間相當的明亮。不過,當我仰望各層樓的時候,看著那空蕩蕩的房間,一股殘破頹圮的廢墟之美突然躍上了心頭。
另一個加強廢墟印象的畫面是長滿了雜草的中庭,這是一個被灰色水泥所包圍的綠色天地。生機勃發的植物在廢棄的水塔、不知名的傢俱碎片間恣意蔓延著,在死亡的廢屋裡展現生命的氣息。
時光流動的 改變, 留下了那段「活著的記憶」!
記憶的回朔暫時寫到這裡。我稍作停頓,看著當時拍攝的照片,思索著廢墟之美讓人沈溺的原因。
首先,廢墟之美來自於它是「承載著時間流動」的實體。
相對於被細心維護的建築物,廢墟是一種不完整的存在。但在時間的催化下,它對物質表面的「烙印」成為了美的根源。在我認為,這是「肌理」與「造型」共同運作的結果。另外,在大自然的力量下恣意生長的植物,本生也擁有著自然的色彩與造型韻律的美感。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最終形成了「視覺上的美感」。
你或許覺得我說得太抽象,可以看看我舉的例子,會比較有感覺。
廢墟之美的第二個源頭,則是基於「活著的記憶」而賦予的意義。在廢墟裡,那些被遺留的東西都是一段段活著的痕跡,激發著觀者對曾在廢墟裡生活的人們發生的故事,以及廢墟歷史的想像。這個想像的過程,形成了「文學上的美感」。
當佐藤春夫走入了禿頭港的廢宅後,他想像著這棟宅院輝煌的模樣,想像著禿頭港商船桅桿雲集的畫面;站在杏林醫院中庭的我,也想像著這座醫院還未歇業的時候,穿著白袍的醫生和護士討論著病人的病情,醫院人來人往,到處流竄著說話的聲音的樣子。
除了廢墟本身,還有一個因素在增強著我們對於廢墟之美的感受。拿杏林醫院的探險來說,在這裡我有了「旅行」的感覺。不過呢。這點倒是和佐藤春夫有些許差異。因為,我並不是從外地來到台南進行短程旅行的過客,而是生活在這裡的居民。
對我而言,西門路本身的街道樣貌已經是相當熟悉的日常風景了。但在這棟坐落在西門路上的廢屋裡,我卻和佐藤春夫一樣,經歷了一場由「熟悉」到「陌生」的移動,來到平常不可能會接觸到的異地,而產生一股強烈的脫離感與不真實感。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我產生了旅行的感覺,也為這趟廢屋探險帶來深刻的感受。
杏林醫院流傳的故事,存在記憶中的想像!
我繼續寫著當時探訪杏林醫院的記憶。
站在充滿綠意、宛如人類消失的廢屋中庭,輕輕閉上眼睛,仍然可以聽到西門路上往來車輛所產生的微弱噪音。這裡真像城市沙漠裡的綠洲,我這樣想著。
當我還在感嘆的時候,許外民把我拉回了現實:「我們順著樓層一樓一樓看看吧。」接著,他提醒我:「不要太靠近窗戶,不然會被人發現我們在這裡。」
為什麽不能靠近窗戶?這是怎麼回事?原來是這棟廢屋的窗戶連同窗框早已被小偷拆除,或是腐朽得一乾二淨了,以至於每個房間都有暴露在外的大洞。這棟廢屋就像天然海綿一樣,充滿了空孔。如果下雨,雨水會淋入室內,在雨水的侵蝕下,加速著廢屋裡「活著的記憶」崩壞的速度。
這裡的樓梯狹小,僅為一個半正常體型成年人的寬度,由於樓梯是天井採光的照射死角,所以顯得較為漆黑。上樓的時候,我注意到樓梯的止滑銅片已經被小偷拔得一乾二凈了。為了避免跌倒,我小心翼翼的踩著階梯,手握著扶把,慢慢的往上走。
各種殘破的木板、玻璃碎片、被剪斷的電線像屍體般躺在走道上,如果不小心踩到,把木板踩斷還會發出「啪」的一聲,我們就像小貓一樣,輕手輕腳的前進。
我和許外民沒有說話,安靜的探索和拍照。
在某個病房的地上,散落著好多已經褪色的舊照片,其中一張照片裡的女孩穿著軍服正經的看著鏡頭,感覺很像軍校剛畢業的學生,不知道她在這個間醫院裡發生過什麼事?生過什麽病?或者,這張照片其實是她的男友或家人在住院的時候帶進來的。
我還注意到在斑駁的牆上,貼著一張時間停留在1993年的報紙剪報。上面寫著當時的新聞。我想著,如果這棟廢屋擁有靈魂,那麼這個靈魂肯定是永遠被困在歇業的那一刻。
和你誠實的說。這個時候我完全忘了鬼的存在。
再和你誠實的說,我反而比較擔心被發現私闖空屋而移送法辦。
「為什麽杏林醫院會被認為是鬼屋呢?」我還是好奇鬼屋的由來,打斷了正在專心拍照的許外民。
許外民講了幾個關於鬼屋的傳說。聽說有人曾在五樓的病房看過一位白髮老人跟長髮女子,不時還伴隨著淒厲的哭聲;聽說有的人在廢屋探索的時候,突然接到不明來電,哭喊著救救我的聲音;聽說有的病患不知道已經自己死掉了,徘徊在醫院的太平間裡;聽說有人曾在晚上目擊醫院裡出現四處飄移的鬼火。
接著,許外民發表了他的看法:「這些所謂的『聽說』只是穿鑿附會的遐想罷了。哪間醫院沒有死過人呢,只是因為這棟廢屋曾是醫院,所以才出現這些說法。另外,關於鬼火我認為一定是探險的學生晚上在廢屋裡用手電筒亂照的結果。」
看著被拔光的樓梯止滑銅片、傢俱被搬得一空的病房、到處塗鴉的牆壁,來這裡的人,應該比鬼還要多吧!
未來的杏林醫院是否將會走入歷史的記憶?
我們又回到了中庭,只剩下地下室的太平間還沒看過。望著一片漆黑的入口,我們這兩個不怕鬼的人卻猶豫了起來,不敢下去,反而有種發毛的感覺。
正當我和許外民討論著要不要下去的時候,地下室卻傳來了聲音,雖然小聲,但清脆入耳。那個瞬間,我們兩人都愣住了,像被急速冷凍一樣,連移動自己的腳都有困難。
接著那個聲音越來越大聲;接著一道光線打在我們的眼前;接著出現了人的身影。
啊,原來是一對跑到停屍間試膽的學生情侶。他們看到我們的時候,臉上也充滿了驚恐。
我長呼了一口氣。這世界上果然沒有鬼,不要自己嚇自己呀!
離開的時候,許外民帶我從一處鐵捲門破掉的小洞爬出來,回到人來人往的西門路上,這個時候已經是太陽高掛的上午十點了。
「喂,這邊明明就有入口,進來的時候幹嘛要爬牆呀?」我有點生氣的向許外民抱怨著。
「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有趣嗎?進來和出去走不同的路線。」許外民一派輕鬆的說著。
2019年我再經過這裡的時候,杏林醫院已經賣掉了。它會被拆除重建,還是直接整修成商旅,我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台南從此損失了一間可以探險的鬼屋。
【專欄作家介紹】
1/2藝術蝦 Artshrimp,工程師畫家,城市紀錄人
Sunday painter對我來說一直不是件陌生的工作。有時候,透過水彩來看這個世界可以豐富生活,也創造了令人印象深刻的體驗。作品本身就有種生命力,我的工作或許只是發現其中的美好吧!
更多關於 : 1/2藝術蝦 Artshrimp 粉絲專頁 |
| 延伸閱讀 |
◎歡迎參考 妳好南搞 粉絲專頁 , 獲得更多台南旅遊資訊 !
最懂妳的台南旅遊情報員 , 與妳共創美好台南旅遊回憶!